從那蕉回來的第二天,我們開始在壩歪守采。
所謂“守采”,就是守護采摘,說白了就是在采茶的時候守在茶地中,看著采茶孃嬢們采茶。這事兒不難,但是很艱苦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之所以說這件事不難,是因為守采并不像殺青、揉捻之類工藝流程一樣是一個技術(shù)性很強的工作。它不需要你一直積累經(jīng)驗,不需要你不斷嘗試火候或者手法,也不需要你對一個產(chǎn)區(qū)的茶有很深的理解,這些都不需要。
你只需要分清楚哪些樹可以采,要采什么樣的鮮葉,然后在采茶孃嬢們工作的時候,站在他們身邊看著就好。等采摘結(jié)束,與供應(yīng)商當面交割清楚數(shù)量,然后護送鮮葉回到初制所。這就是守采的工作內(nèi)容。
聽上去輕松加愉快是嗎?但其實這是件挺艱苦的工作。
既然要守在茶地中看著孃嬢們采茶,我們的時間安排就必須與她們同步。這就意味著,我們幾乎沒有早晨。
因為我們住在幾十公里外的初制所,所謂的早晨只來得及洗漱,然后帶著整理好的裝備匆匆吃碗米線,吃完就直接出發(fā)。如果他們的時間提前了,我們就沒有時間吃早點了。
采茶孃嬢們的午飯通常在茶地中的窩棚中解決,吃個飯,刷個碗,就直接開始下午的采茶工作。很顯然,這么短的時間,并不夠我們往返一次鎮(zhèn)上,何況還要加上吃飯的時間。所以,中午的工作餐就是泡面,有時吃膩了也換換八寶粥。
等到當天下午采摘的鮮葉交割完畢,回到初制所,天色就已經(jīng)徹底黑了。每天從初制所出發(fā),到晚上再次回到初制所,每天呆在山上的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。以至于后來守采結(jié)束,在初制所休整時,其他人都表示,“你們一整天都呆在這,有點不習慣?!?/p>
除了時間安排外,工作地點也必須與她們一致。
壩歪的茶地分為兩種,陡峭的和更陡峭的。茶地無一例外都是坡地,當?shù)厝巳辗e月累已成習慣,就算是扛著裝滿鮮葉的大籮筐也能在沒有路的地方如履平地、健步如飛。
但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個難題,向上爬的時候因為土質(zhì)松軟,踩一步陷半步,等到終于爬到上面,往往氣喘吁吁,連說話都顧不得。進入茶地的下坡過于陡峭,極其考驗?zāi)懥?,有些時候只能用一招“平沙落雁”,順著陡坡滑下去。是以每天皆是灰頭土臉。
壩歪中午的氣溫往往在三十度以上,烈日灼身,避無可避;茶地生長環(huán)境原始,植物種類繁雜,從茶地中走一趟出來,往往褲子上全是不知名植物的刺,手臂上輕則是劃痕,重則是見血。
除了這些之外,每天還要提心吊膽。生怕一眼沒照顧到,采錯了茶樹,采老了葉子,怕捂到鮮葉,怕壓到鮮葉,晴天怕鮮葉曬到,雨天怕鮮葉淋到,時時刻刻在擔心,時時刻刻不敢松懈。
是的,就像文章開頭部分說的一樣,守采是一件簡單且艱苦的工作。但是我們沒有其他的辦法。
在這個時代,買賣雙方的交易早已不再是簡單的錢貨互換,這中間還有一份信任??蛻粝嘈殴庞虻牟枋呛貌?,客戶相信古域能把茶做好,所以客戶選擇了古域。為了不讓這份信任落空,只能緊緊把握住每制茶的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,從采摘到最后形成產(chǎn)品,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不放松,每一道工藝都不懈怠。
除此之外,我們別無他法。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有捷徑可走,有的時候正面硬來是唯一的辦法,所以就算條件艱難,身心疲憊,我們依然每天釘在茶地里,直到壩歪的采摘結(jié)束。用最實在的方法,做最真實的事,這就是古域做茶的態(tài)度。
唐太宗在創(chuàng)業(yè)與守成的討論中,說過這樣一句話“禍亂生于所忽”,一句話道出守成之難:人往往在熟悉的地方疏忽大意,而災(zāi)禍就藏在這些疏忽之中。古域做了這么多年,越是往前走,越是小心翼翼,其實就是怕熟悉帶來的疏忽,怕疏忽辜負了信任。
守采,守成,都占著一個“守”字,對古域來說,守采就是守成的方式。就像唐太宗在創(chuàng)業(yè)守成的討論中作出的結(jié)論,創(chuàng)業(yè)再難,都也是過去的事了,而守成之難,才是古域要審慎面對的問題。